“你说,要我在你和谢云舟成婚当日,去抢亲?”
陆沉戈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眼,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手中的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
曲青妤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嗯。”
“有意思。”陆沉戈缓缓站起身,他身量极高,常年习武使得身形挺拔如松,带着一股战场淬炼出的煞气,与谢云舟那种清贵文臣的气质截然不同,“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是他谢首辅未过门的妻子,而我,是他朝堂上最大的死对头。”
他忽然倾身向前,俊朗的面容逼近曲青妤:“我为你冒这么大风险,你能给我什么?”
曲青妤抬眸,眼神平静如水:“你若来抢亲,我曲家的势力,均可为你所用。”
陆沉戈却摇了摇头,眼神深邃:“我不需要这个。”
“听闻陆小将军爱收藏名剑,我府中藏有几把前朝古剑,吹毛断发,皆可赠予将军。”
陆沉戈依旧摇头,“名剑虽好,却也非我所求。”
“那你想要什么?”
陆沉戈目光落在她清丽却带着倦色的脸上,缓缓道:“很简单,若我成功抢亲,你需嫁与我。且婚后,你要应我一个要求,无论我提出什么,你都不能反悔。”
曲青妤心头一跳。
抢亲后,她自是只能嫁他的。
可是,一个要求?什么要求?他这般模棱两可,反倒让人不安。
但想到谢云舟,想到那日赛马场上惊马坠地的钻心疼痛和这一个月来的心灰意冷……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好,我答应你。”
这下反倒轮到陆沉戈诧异了。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你连我要提什么要求都不问,就答应了?曲青妤,你到底是多想离开谢云舟?满京城可都在传,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嫁。”
曲青妤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半月后,是我与他的婚期。那日,我会在谢府等你。望将军……言而有信。”
说完,她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陆沉戈的别院。
走在回府的路上,春日暖风拂面,曲青妤却觉得浑身发冷。
直到此刻,她仍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做出邀人抢婚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但她不后悔。
她必须离开谢云舟。
她是大理寺卿曲家的嫡女,谢云舟是权倾朝野的年轻首辅,两家是世交,两人自幼便定了婚约。
及笄那年,她按捺不住少女心思,偷偷跑去瞧这位传说中的未婚夫。
那是在一场宫宴外,他身着月白常服,长身玉立于玉兰树下,侧脸清隽,气质清冷如谪仙。只那一眼,她便怦然心动,再也忘不掉。
此后数年,她总是寻着各种借口跟在他身后。
送他亲手做的点心,绣的香囊,哪怕他十次有九次不收,或者收了也只是淡淡一句“有劳曲小姐”。
她一直以为,他天性便是如此清冷寡言,不独对她,对旁人更是疏离。
直到一年前。
他外出公干遇雪崩,失踪数日,归来时,身边却多了一个叫苏凝霜的孤女。
他说,是苏凝霜在雪崩中救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雪堆里挖出来,拖着他在雪地里爬行了十里地,才找到人烟。
为报救命之恩,他将苏凝霜接入首辅府,悉心照料,百般呵护。
他亲自为她挑选院落,添置衣物首饰,甚至破例允许她自由出入他的书房。
京城众人皆赞首辅大人知恩图报,品行高洁,实乃君子楷模。
唯有她,这个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冰冷的区别对待和无处不在的偏爱带来的刺痛。
她忍了又忍,告诉自己他只是报恩,不可斤斤计较。
直到皇家春狩赛马。
那日的彩头,是一支极为珍贵的碧玉玲珑簪,那是她早已过世祖母的遗物,不知为何流入了宫中,又被拿出来做了彩头。
她志在必得。
她骑术本就不错,一路领先。
眼看就要冲到终点,斜刺里却突然射来一支冷箭,精准地射中了她的马臀!
马儿受惊,扬蹄狂嘶,将她狠狠甩下马背!
她重重摔在地上,右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当场昏死过去。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腿疼得钻心蚀骨,太医说若非救治及时,险些瘫痪。
而谢云舟,从未来看过她一眼。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放冷箭的人,是他!
只因苏凝霜也看上了那支簪子,且快要追上她,他为了确保苏凝霜能赢,便对她这个未婚妻下了狠手。
而他之后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伴那位“受惊”的苏姑娘。
那一刻,曲青妤的心,彻底死了。
这婚约,她绝不履行了!
但她深知谢云舟的性子,他重诺,既答应了婚约,便绝不会主动提出退婚。
所以,她只能兵行险着,找来他的死对头陆沉戈。
抢婚,这是她能想到的,彻底毁掉这桩婚约的方法。
回忆至此,心口依旧闷痛难当。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曲青妤抬头,正撞见陪苏凝霜出来逛街的谢云舟。
他今日休沐,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更衬得面容清俊,气质出尘,只是那总是淡漠的眉眼,在看向身旁巧笑倩兮的苏凝霜时,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来的方向略一停留,那是通往陆沉戈别院的方向。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你去那边做什么?”
曲青妤压下心绪,面色平静:“没什么,随意走走。”
谢云舟看着她,虽未再多问,却还是淡声提醒:“你即将嫁入谢家,当知谢陆两家势同水火。日后,离陆沉戈远些。”
曲青妤心中冷笑。
她只是去找了陆沉戈一次,他便这般在意。
若他知道陆沉戈要在他们大婚之日来抢亲,不知又会是何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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