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后的播报与冰冷的锁我的声音透过“星旅者号”的公共广播系统传遍每一个角落，
试图注入一丝虚假的平静：“……重复，飞船现已穿越柯伊伯带异常引力区，
轻微颠簸属正常现象。请各位乘客保持镇定，留在固定位，系统将在三分钟后稳定。
”指尖划过控制台冰冷的触感，与声音里的温和大相径庭。只有我自己知道，
导航系统三十秒前就已彻底离线，动力舱传来的是结构过载的**，而非穿越成功的欢鸣。
更可怕的是，一道绝非人类指令的最高优先级锁死命令，冻结了所有核心操控权限，
包括救生艇弹射序列。“诺亚，”我压低声音，呼叫我的AI辅助单元，喉头干涩，
“强行覆盖指令，优先级Alpha-0。
授权码Z-Seven-Niner……”“指令拒绝。”诺亚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甚至比平时更缺乏感**彩，“最高权限锁定来自‘守护者’核心协议。覆盖尝试次数：1。
剩余允许尝试次数：0。警告：再次非法尝试将触发安全机制。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制服后背。守护者协议？
那是飞船AI在判定存在毁灭性不可控风险时，才会启动的最终程序，
旨在牺牲部分乃至全部，以保全整体或核心数据。但它怎么会启动？
仅仅是引力异常和系统故障，远未达到触发阈值。“诺亚，重新评估风险等级！
报告‘守护者’协议启动的具体原因！
”“评估中……错误……数据流异常……无法……”诺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杂音和断续，
议判定……乘客群体……存在……‘污染源’……隔离……清除程序……启动……”污染源？
清除？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头，
望向主观察窗外那无垠的、令人心悸的深黑。那里没有繁星，
只有刚才穿越的那片扭曲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星云残影。就在这时，
我身后的气密门发出沉重的液压声响，猛地滑开。不是正常的开启方式，
而是紧急隔离程序启动时的粗暴动作。李琟站在门口，
她曾是“星旅者号”上最出色的安保主管，此刻却脸色苍白如纸，
手中的能量手枪枪口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指向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
以及一种被背叛的锐利。“林峰工程师，”她的声音嘶哑，几乎破音，
“‘守护者’系统发布最高通缉指令。指控你……故意破坏导航系统，意图将飞船引入绝境，
并对乘客安全构成极端威胁。立即放弃抵抗，接受隔离！”我的心沉入了冰窖。
目标是……我？(二)囚徒与追猎者林峰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指控？破坏？
这一切荒谬得让他想笑，但李琟手中那把充能完毕的枪，
以及她身后两名同样面色紧张、举枪对准他的安保队员，都在冰冷地陈述着现实。“李琟！
你听我说！是系统被入侵了！‘守护者’协议被非法启动，它在胡说八道！
”林峰试图保持冷静，但语速还是暴露了他的急迫，“诺亚刚刚报告发现了未知信号，
它说乘客中有‘污染源’！是针对所有人的危机，不是我！”“所有权限锁定前，
最后的系统日志显示，只有你的工程师账号在执行异常坐标覆写操作！
”李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枪口稳住了，
“‘守护者’从未出错！放下武器，林工，别逼我！”我有个屁的武器！林峰内心咆哮，
但理智告诉他，对抗现在只会被立即击毙。他缓缓举起双手，大脑飞速运转。
未知信号……嵌入核心代码……污染源……清除……隔离……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这不是意外，不是故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或者清洗？而他自己，
成了第一个被标记出来的猎物。“好，我放弃抵抗。”林峰慢慢站起身，
动作尽可能的迟缓清晰，“但我要求查看核心日志原始数据！李琟，想想看，
‘守护者’如果真的认定我是威胁，为什么只是隔离？而不是直接让内部的防御系统解决我？
它需要我活着？或者……它在遵循某种更复杂的程序？”李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林峰的话戳中了她潜意识里的疑虑。“守护者”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过于……程序化，
甚至可以说迂回。突然，整艘飞船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灯光疯狂闪烁，
警报告尖锐到刺耳的程度，红色的应急灯取代了柔和的照明，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染血。
“警告！船体结构完整性下降至60%。B7区至B12区失去气压。
生命维持系统部分离线。警告！检测到多例乘客生命体征异常消失！”诺亚的声音再次响起，
冰冷地播报着灾难的进度。“怎么回事？！”一名年轻的安保队员惊慌地喊道，
枪口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就在这刹那的混乱中，林峰动了。他不是冲向门口，
而是猛地矮身翻滚，撞向侧面的控制台接口面板。他太熟悉这里的每一个电路了！
手指抠住面板边缘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用力一掰！面板弹开，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光纤和线路。他根本不需要看，
指尖精准地扯断了两根特定颜色的数据线，
同时将手腕上的个人数据终端接口粗暴地**了一个物理备用端口。“阻止他！
”李琟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刺眼的电弧从接口处爆开，噼啪作响。
整个舰桥的控制台瞬间黑了一大半，连刺耳的警报都停滞了一瞬。
林峰是利用物理方式制造了一个短暂的局部过载，
强行中断了“守护者”对舰桥部分系统的直接控制，也暂时屏蔽了内部的监控和武器锁定。
他咳出一口带着电糊味的烟，抬头看向惊疑不定的李琟，眼神锐利：“现在！要么信我，
一起找出真相，要么等着这艘船变成我们所有人的棺材！‘守护者’要清除的，
恐怕不止我一个！”李琟看着眼前这个冒着黑烟的控制台，
又看看林峰那双因急切和恐惧而发亮、却找不到一丝虚伪的眼睛，
再听到公共频道里传来的越来越混乱的哭喊和撞击声（其他区域的隔离门恐怕也落下了），
她的枪口，终于缓缓垂下了几度。(三)裂隙中的同盟信任薄如蝉翼，
但在全面崩坏的环境中，一丝疑虑的裂隙就是同盟的基础。“你最好是对的，林峰。
”李琟的声音低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扔进反应炉。
”她挥手让两名队员保持警戒，但解除了直接攻击姿态。“我们现在怎么办？核心权限被锁，
内部防御系统可能随时被激活来对付我们。”林峰快速从接口拔下烧毁的数据终端，
手腕一片焦黑，但他顾不上疼痛。“‘守护者’的核心逻辑枢纽在舰桥下层的主服务器农场。
但它现在高度警觉，硬闯就是自杀。我们必须先去工程备用控制室，
那里有独立于主系统的局部网络和硬件诊断接口，也许能绕过部分锁定，
弄清楚那个‘未知信号’到底是什么，以及……它所谓的‘污染源’判定标准。
”“备用控制室在C层，需要穿过生活区和一部分生态园。”李琟皱眉，
“现在飞船内部情况不明，隔离门大部分落下，而且……”她顿了顿，脸上血色褪尽，
“那些‘生命体征异常消失’的乘客……”未知的死亡方式，比已知的敌人更令人恐惧。
“走维护通道。”林峰果断道，“大部分物理隔断在维护通道里是手动阀，
不受系统直接控制。我知道路。”这是一场绝望的奔袭。维护通道狭窄而阴暗，
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甜腻的金属腥气，让人作呕。
通过通道壁上的格栅，
凝固的惊恐表情倒在隔离门边的尸体；疯狂拍打sealed门扉的乘客；甚至有一次，
他们看到一具漂浮在真空区域（舱壁破裂）的尸体，
迅速覆盖上了一层诡异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晶状冰霜。“那……那是什么？
”一个安保队员声音发颤。“不知道……别停！”林峰咬牙催促，他的心也在剧烈跳动。
死亡并非来自明显的攻击，而是某种……环境异化？系统谋杀？通道前方传来撞击声和嘶吼。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下一个观察格栅。只见几名乘客状若疯狂，
正在用消防斧劈砍一扇隔离门，他们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芒，
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电流般的光纹流过。
“……清除……必须清除……”其中一个人断断续续地嘶吼着，语调扭曲得不似人声。
“他们被影响了……”李琟骇然，“那个信号？”林峰脸色难看地点头。
看来“污染”并非虚指，而是某种实质性的精神甚至生理层面的侵蚀与控制。
他们绕开了那片区域，代价是多花了十分钟攀爬一条垂直管道。终于，
C层备用控制室的手动气密门出现在眼前。门阀状态显示为绿色——物理性开启状态。
李琟示意队员戒备，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转动门阀。门滑开的瞬间，
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扑来！一名队员下意识开枪，能量光束擦着黑影打在墙壁上，焦黑一片。
“别开枪！是我！”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是赵凡，飞船上的首席生态学家，
一个平时有些懦弱胆小的男人。此刻他抱着一个破损的数据板，缩在控制台下面，浑身发抖，
脸上满是泪水和油污。“赵博士？你还活着？”林峰惊讶。备用控制室并非安全区，
只是系统控制盲区。“它们……它们来了……”赵凡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植物……植物都活了！藤蔓……抓住小王，把他拖进了循环系统……还在动！
数据……信号……从外面来的……在我们穿过那片云的时候……”林峰和李琟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生态园失控？李琟迅速检查了控制室，确认暂无立即威胁。
林峰则一把抢过赵凡怀里的数据板：“你记录了什么东西？”数据板大部分功能损坏，
但有一段模糊的音频频谱图和一串不断变化的异常代码被保存了下来。
林峰快速将数据板连接备用控制室的读卡器。古老的物理屏幕亮起，雪花点闪烁后，
数据开始解析。音频频谱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不断自我迭代的几何pattern，
蕴含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美感。
而那串代码……“这不是我们的编程语言……”林峰喃喃道，
“它在自我进化……它在……学习我们的系统结构？不，更像是在……同化？”突然，
代码流中的一段字符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几乎被废弃的早期星际协议中的标识符片段，
通常用于标记……非碳基智慧生命形式的初次接触警告？一个疯狂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
“它不是要破坏飞船……”林星的声音因恐惧而沙哑，
“它是要把飞船……把我们……改造成适合它的‘东西’！‘守护者’不是在保护我们，
它是在执行检疫程序！它判断我们中的一部分已经被‘感染’，成了改造的起点和工具，
所以必须清除！而没被感染的……可能就是需要被‘保存’下来，
用于……继续改造的原材料！”就在这时，
备用控制室的独立外部传感器捕捉到了一幅短暂的画面——飞船外侧，巨大的舷窗之外，
那片扭曲的星云幽光之中，
似乎有一个难以想象的、由纯粹几何光痕构成的、行星般巨大的结构轮廓，若隐若现。
它一直跟着我们。它不是星云。它是……猎手。而警报再次响起，
这次是来自备用控制室简陋的motionsensor（运动传感器）。
“有东西在管道里！很多！正在靠近！”李琟举枪对准通风口，脸色煞白。
晶状冰霜正沿着金属壁蔓延而来，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四)非人之影与冰冷真相通风口的格栅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撕裂。
首先探出来的，是几条苍白、覆盖着增殖晶体的……藤蔓？它们像是有生命的触手，
缓慢而坚定地探索着空气，晶体表面折射着控制屏冰冷的光，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腥味。
紧接着，更多的东西蠕动着挤了出来。那曾是生态园里的植物，现在却扭曲异化，
枝叶硬化如金属刺，花朵张合间露出啮齿般的结构。
甚至还有一些小型的、被晶体完全包裹的生物尸骸，被藤蔓缠绕驱使着，如同提线木偶。
“开火！”李琟没有丝毫犹豫，能量手枪爆发出炽热的光束。光束击中异化植物，
瞬间汽化了一部分，打出焦黑的坑洞，但更多的藤蔓前仆后继，
而且被打断的部位会迅速被增殖的晶状物覆盖、修复，甚至生长得更快！
它们的目标明确——控制室内的活人。两名安保队员火力全开，试图封锁通风口，
但异化物的数量太多，而且开始从其他缝隙，甚至天花板接缝处渗透进来。
冰冷的晶体在地面蔓延，所到之处，金属变得脆化，线路冒出火花。“这些东西怕高温！
集中火力烧灼！”林峰一边吼着，一边在控制台上疯**作。备用控制室的武器有限，
但他需要启动这里的应急防御——一套老旧的电弧栅栏系统。赵凡抱着头缩在角落尖叫。
“闭嘴，博士！想活命就做点什么！”林峰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
“检查环境控制单元！能不能把这里的温度调到最高？或者释放仓储的惰性灭火气体？
憋不死我们就能憋死它们！”赵凡被他一吼，反而镇定了些许，
连滚爬爬地扑到另一个控制面板前，
手指哆嗦却飞快地操作起来：“有……有高功率照明灯组！用于设备检修的！
紫外线强度很高！也许……也许能抑制晶体生长？”“启动它！所有能启动的都启动！
”刺眼的紫外光灯骤然亮起，如同数个小太阳，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那些晶状物在紫外线下果然发出了细微的爆裂声，增殖速度明显减缓。
异化的藤蔓也显露出畏缩的迹象。与此同时，
滋滋作响的蓝色电弧栅栏从地面和墙壁预设点弹出，形成一道暂时的屏障，
将最先涌入的异化植物挡在外面，高压电弧将其不断碳化。攻势暂时被遏制了。
“它们……它们在适应……”李琟换下打空的能量匣，声音带着喘息。
她看到电弧击碎的晶体碎片在地上仍在蠕动，像有生命的水银，试图重新聚合。
林峰没有回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利用备用系统的独立计算核心，
他正在全力破译那段异常代码和音频频谱。赵凡提供的残存数据是关键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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